“2021年是全球煤炭市场处于修复期的一年，全球煤炭产量、消费量和国际贸易量均呈现恢复性增长。但总体来看，尚未恢复到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前水平。”中国煤炭经济研究会党支部书记、副理事长梁敦仕在近日接受采访时，这样总结刚刚过去的2021年全球煤炭市场。

梁敦仕介绍，全球煤炭市场在恢复的过程中，供给端与需求端在增长幅度、时间节奏上存在差异，这也造成了阶段性“煤荒”和“电荒”，造成国际煤价大幅振荡和阶段性暴涨。

产量、消费量和贸易量还将继续恢复

2021年以来，全球煤炭产量逐渐恢复，由降转升。最近，国际能源署（IEA）发布的《煤炭2021》年度报告显示，2021年全球煤炭总产量预计为78.89亿吨，同比增长4.5%。而2020年，全球煤炭总产量为75.75亿吨，同比下降4.8%。

中国煤炭经济研究会汇总整理的世界各产煤国统计数据显示，在全球16个主要产煤国中，2020年绝大多数国家煤炭产量同比大幅下降，只有中国、印度和越南产量小幅增长，而2021年多数国家煤炭产量都由降转升，实现较大幅度增长，这与2020年形成了鲜明对比。

国际能源署年度报告数据显示，2021年全球煤炭消费量约为79亿吨，同比增长6%。2020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全球煤炭消费量下降4.4%，为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大降幅。

2020年全球国际煤炭贸易总量为12.98亿吨，比2019年下降11%。2021年以来出现恢复性增长，国际能源署预计2021年国际煤炭贸易总量为13.68亿吨，比2020年增长5%。

“路孚特（Refinitiv，全球金融市场数据和基础设施提供商）船运数据显示，2021年上半年全球海运煤炭贸易量同比下降0.5%，但7月以后，国际煤炭贸易量快速增加，据意大利船舶经纪与服务集团班切罗・科斯塔发布的报告，2021年前11个月全球海运煤炭贸易量10.8亿吨，同比增长5%。”梁敦仕说。

煤价快速大幅上涨又回落

“中国的‘保供稳价’措施不仅稳定了中国煤市，也影响了全球煤炭市场。”梁敦仕表示。他介绍，在一系列强有力的政策调控下，2021年10月下旬开始国内虚高的煤价向合理区间回归。同时，中国煤价走势也影响了国际市场价格走势，国际煤价出现较大回落，但目前总体上还处于高位运行。

从全球几个有代表性的价格指数走势看，煤价从低谷快速大幅上涨又回落的趋势明显。

印尼动力煤参考价2020年9月跌至每吨49.42美元，降至该价格自2011年设立以来的最低水平。之后快速拉升，到2021年11月，该参考价上涨到每吨215.01美元，首次突破200美元，同比增长285.95%，创出历史新高。但到2021年12月，该价格降为每吨159.79美元，环比前一个月下跌55.22美元。

澳大利亚纽卡斯尔港动力煤价格指数2020年8月28日出现每吨47.99美元的周期最低点，之后波动回升，2020年末升至每吨80美元左右。2021年5月起，该指数快速上涨，10月15日涨至每吨253.55美元，比2020年最低点上涨428.3%，11月初回落到每吨152.78美元，2021年12月24日又回升到每吨181.63美元。

南非理查德湾港动力煤价格指数2020年4月24日下降到每吨44.58美元，达到历史最低点。之后波动回升，2021年10月15日该指数上涨到每吨242.22美元，创出历史新高，比2020年最低点上涨443.3%，11月中旬回落至每吨132.4美元，2021年12月24日又小幅上升到每吨149.32美元。

欧洲三港动力煤价格指数2020年5月22日跌至每吨37.8美元的历史最低。2021年10月15日，该指数上涨至每吨266.2美元，创出历史新高，11月中旬回落至每吨133.7美元，到2021年12月24日又上升到每吨接近150美元。

除了动力煤价格呈振荡走势外，国际炼焦煤价格也呈类似走势。

以澳大利亚昆士兰州海角港峰景煤矿优质炼焦煤平仓价为例，2020年11月20日跌破每吨100美元，下降到每吨97.25美元，2021年5月以后快速上升，9月24日价格上涨到每吨408美元，目前回落到每吨340美元上下。

阶段性煤炭短缺和区域能源紧张的成因

为什么2021年以来世界煤炭市场供应持续偏紧、价格高涨？梁敦仕分析，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世界煤炭供需恢复不同步，煤炭供应资源偏紧，出现阶段性短缺；全球超宽松货币政策；大宗商品价格普遍上涨，天然气、电力等能源价格暴涨；全球海运价格成倍上升，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BDI）创13年来新高。

“此外，2021年水少风少。像巴西、印度，水电出力不足，煤电、天然气发电的压力很大，煤炭需求比往年要多。”梁敦仕说，“欧洲遭遇持续低风天气，造成风力发电不足，缺煤缺气现象也很严重。”他介绍，2021年全球阶段性煤炭短缺和区域能源紧张问题较为突出。

2021年以来，欧洲经济恢复增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2021年欧元区经济增长5.0%。西欧国家煤炭消费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反弹，2021年上半年，欧盟27国及英国煤炭表观消费量合计为2.1亿吨，同比增加2100万吨，同比增长11.5%。其中，硬煤产量2970万吨，同比增长4.2%；硬煤进口量5050万吨，同比增长13.0%；褐煤产量1.26亿吨，同比增长11.9%。

需求增加，带动煤价一路上涨，这一趋势也适用于欧洲的天然气产业。自2021年年初起，作为欧洲发电主要燃料的天然气，与北美、亚洲市场相比，价格飞涨。路透社称，2021年12月21日，欧洲天然气基准价格再创新高，相比2021年年初，涨幅达800%。

梁敦仕认为，欧洲能源短缺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的因素叠加造成：

一是疫情缓和中的欧洲经济恢复增长，能源和电力需求增加，国际能源署预计2021年欧洲电力消费需求增长6%。阿格斯（Argus） 报道，2021年前11个月，德国、西班牙、英国和法国四国燃煤发电量同比增长37%；

二是2020年北半球冬天异常寒冷，消耗了西欧国家大量天然气库存，而2021年受疫情反复影响，天然气库存短缺没有及时弥补；

三是近几年欧洲能源转型加速，新能源尤其是风能占据了重要地位，英国风力发电占24%，德国风力发电占23%，而2021年欧洲普遍出现持续低风天气，造成风力发电不足，风能等新能源的不稳定性一定程度上造成供应缺口；

四是煤炭等传统能源在能源消耗中所占比重迅速降低，2018年底以前，英国、德国、西班牙等传统产煤国家关闭所有本土硬煤煤矿，同时还废弃核电，使得欧洲能源体系韧性下降；

五是激进的环保主张和能源转型，使得欧洲能源体系过度依赖天然气，而本土天然气产量的衰减造成对外依存度上升。天然气、原油及煤炭都非常依赖于国外的进口，尤其是大部分要从俄罗斯进口。欧盟国家自身能源资源逐渐枯竭，能源供应的对外依存度达60%，造成能源体系脆弱性明显增加；

六是受地缘政治的影响。随着能源危机愈演愈烈，欧洲国家与世界其它国家“争抢”天然气资源。欧盟裹挟着北约东扩、乌克兰冲突等军事安全等诸多问题，使得欧盟和俄罗斯的关系日趋紧张。这次临近年底的能源危机，很大程度上是欧洲国家因为拖延“北溪-2”项目投入使用而失去了俄方可额外供应的天然气，同时叠加乌克兰与俄罗斯边境军事对峙而引发的。

“目前，受能源短缺的影响，欧盟各国的用电和取暖都受到了严重威胁，可能让欧洲这个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梁敦仕说。

2022年煤价或呈“前高后平”中高位运行走势

梁敦仕认为，2022年全球煤炭市场仍处在恢复期。随着新冠肺炎疫情趋于缓和，2021年受疫情影响比较严重的地区，如蒙古国、南非、哥伦比亚等国家，2022年煤炭产量恢复可能更加明显。

梁敦仕预测，2022年全球煤炭市场将趋于大体平衡，尽管供给端还面临着很多困难。如美国的煤炭产量恢复受到劳动力不足、铁路设施、港口等因素的制约，进程会慢一些。

“需求端主要看经济增长情况。预计2022年全球经济将从疫情带来的大波动中走出来，将逐步回归到正常发展态势。但2022年的经济增幅可能明显低于2021年的增幅，仍会小幅增长。”梁敦仕说。经济增长就会带动能源需求增长，他预计2022年全球煤炭产量和需求量都会温和增长，供需关系比较稳定，贸易量可能会有更大程度的恢复，甚至超过疫情前的水平。

“煤炭价格除了受供需关系影响外，还和2022年各国的货币政策有关，大概率多数国家将采取防通胀的货币收紧政策。”梁敦仕说。对于全球煤炭价格的走势，他预测会在目前高位上有所回落，保持中高位运行，或将呈“前高后平”的走势。

对于中国的进口煤市场，梁敦仕表示，近期国内煤炭增产保供稳价政策效应已明显体现，终端用户对进口煤采购意愿有所转弱，但总体看进口煤仍将基本保持常年规模，2021年进口量有望创历史新高。

“在‘双碳’目标下，中国煤炭产能的释放要慎重和适量。为了应对阶段性供求失衡的问题，一是挖掘现有产能的潜力，二是优先保重点用煤需求，三是充分发挥进口煤的作用。”梁敦仕说。他认为，进口煤调控起来更方便灵活，尽管全球煤炭产能呈下降趋势，但美国、欧洲等地煤炭需求大幅下降，俄罗斯、蒙古国还正加大煤炭开发和出口力度，国际市场煤炭资源还是比较充裕的，在我国已提出“十四五”时期严控煤炭消费增长、“十五五”时期逐步减少的前提下，要更充分发挥“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调节作用。

梁敦仕进而言之，国家能源委员会10月召开的会议指出，要立足我国基本国情和发展阶段，多元发展能源供给，提高能源安全保障水平。根据我国以煤为主的能源资源禀赋，科学规划煤炭开发布局，加快输煤输电大通道建设，推动煤炭安全绿色开采和煤电清洁高效发展。我国能源发展不能生搬硬套美国欧盟的减碳路径。碳达峰一定要分步骤科学合理安排相应的的时间表、路线图，严禁为了政绩抢跑碳达峰，拖累经济发展，影响民生幸福。

煤炭企业要高度认识并积极落实坚定不移推进按期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目标的要求，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低碳的高质量发展道路。同时，还要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明确要求，确保能源安全稳定供应和平稳过渡。

2021年底前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特别强调，传统能源逐步退出要建立在新能源安全可靠的替代基础上。“煤炭企业一定要按照国家战略部署要求，融入到碳达峰碳中和宏大战略中去，立足以煤为主的基本国情，抓好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推动煤炭和新能源优化组合，加快煤炭产业升级转型，实现新时代煤炭经济高质量发展。” 梁敦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