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标普全球（S&P Global）10月26日信息，美国的总统竞选已没有时间顾及煤炭了。曾经在美国能源政治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煤炭大王”（King Coal），到2024年已几乎在全国政治舞台上销声匿迹。

随着气候变化成为主流关注点，消费者越来越接受煤炭的替代品，“煤炭战争”（war on coal）的叙事逐渐从国家舞台上消失，美国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和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几乎都没有提及煤炭问题。

保留现有燃煤电厂的斗争仍在继续，但煤炭矿商们花在影响美国能源政策上的资金减少了，政治言论也不再那么激烈了。

以煤炭为燃料时代的政治强权者如前参议员罗伯特·伯德（Robert Byrd）、摇摆参议员乔·曼钦（Joe Manchin）和煤炭生产商煽动者鲍勃·默雷（Bob Murray）等吸引媒体的关注度已经减弱了。

曾几何时，国家公职候选人必须就煤炭在能源结构中的作用表明立场，但这个问题正随着其最喧闹的支持者一起消失。

“从各方面来看，煤炭的角色都发生了重大变化。作为一个热点政策问题，我认为市场趋势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这已经是旧闻了，或者被公众认为是旧闻了，” 怀俄明大学经济学教授罗伯特·戈德比 (Robert Godby) 说道, “在过去的八年里，这些公司变得更加谨慎，当然，在某种程度上，在政治上的直言不讳也少了很多。”

煤炭上升，政治影响力下降

据美国能源信息署（EIA）的数据，1990年，美国煤炭发电量占美国发电总量的52%。这种黑色岩石为美国电网提供了动力，生产者和电厂所有者可以向政客施压，警告说如果不这样做，他们的社区面临停电和失业的严重后果。

到2024年，专家们看到了一条明确的道路，即在未来几十年内电网上几乎可以没有煤电，甚至没有煤炭。根据10月初标准普尔全球市场信息电力预测（S&P Global Market Intelligence  Power Forecast）发布的数据，2023年煤电占美国电力的比重已降为15%，预计到2035年将继续下降至6.4%。

2008年，据标准普尔全球市场信息（S&P Global Market Intelligence）数据，美国当年煤炭产量达到顶峰为11.7 亿短吨，当时巴拉克·奥巴马 (Barack Obama) 当选总统。煤矿工人对奥巴马应对气候变化的计划感到十分反感，包括对他认为燃煤发电厂终将破产的想法，因为他们“将因排放的所有温室气体而被收取巨额的排放费用”。

奥巴马对影响力日益增强的环保运动的支持，让煤矿工人和燃煤电厂运营商感到震惊，他们正以新的凶猛姿态进入政治舞台。

默雷（Murray）先生，即默雷能源公司 (Murray Energy Corp.) 的前首席执行官兼创始人，他于2020年去世，但那时却经常抨击奥巴马。

默雷在2015年西弗吉尼亚州俄亥俄县共和党会议上发表的先前已拟好稿的讲话中表示：“奥巴马的所作所为将是对国家的最大破坏，他无疑是我个人、我的家人和员工所遇到的最大的敌人。”

随着奥巴马提出关闭燃煤电厂的政策，煤炭倡导者的呼声变得更加强烈。根据 OpenSecrets 对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US Federal Election Commission）的数据分析，2012年与煤炭行业相关的政治捐款（经通货膨胀调整后）达到了2,350万美元的峰值。

政治风向的转变

煤炭也失去了重要性，因为它的支持者变成了忠诚的共和党人，坚决反对支持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的民主党人。

自内战以来，煤炭生产州西弗吉尼亚州一直是民主党的大本营。伯德代表西弗吉尼亚州担任美国参议院席位51年，成为一位因引导联邦资金流向该州而闻名的强大拨款者。但就连伯德在2009年发表的关于煤炭的声明也震惊了他的选民，该声明明确表明气候政策是不可避免的。

伯德在2009年底写道：“在我们煤炭产业的历史上，变化一直是常态。西弗吉尼亚人可以选择预见变化并适应它，或者抵制并被它压倒。有一点是明确的。现在是“山州”西弗吉尼亚州的人民认真思考他们想要选择哪条道路的时候了。

然而，伯德的西弗吉尼亚同胞拒绝了他的建议，转而支持共和党，后者承诺拯救他们最重要的行业。肯塔基州和怀俄明州等产煤州已成为共和党的堡垒。2024年，煤炭行业政治捐款的97.6%流向了共和党候选人。

水力压裂技术革命

当伯德正进行这些现象的观察时，美国的能源公司开始通过水力压裂（hydraulic fracturing）技术，释放出大量的页岩油气储量，创出一种更清洁、更便宜的黑岩替代品。

斯坦福大学高级研究员、能源与环境经济学家查尔斯·科尔斯塔德 (Charles Kolstad) 表示，廉价的天然气加上新的环境法规，促使公用事业公司放弃煤炭发电，转而采用天然气发电厂，从而为“向煤炭宣战”的说法创造了条件。

“这对一些煤矿城镇产生了真正的巨大影响，”科尔斯塔德说。 “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使得煤炭可能成为特朗普在2016年要处理的一个非常突出的问题。” 

随着2016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 (Hilary Clinton) 承诺继续其前任的气候政策时，煤炭之国则站在了共和党人特朗普的一边。

穆雷很早就支持特朗普，称他为“可以骑行的马”。这位煤炭业高管称，他是特朗普的“能源团队成员”之一，并且在支持煤炭的政策上获得了总统的听从。

默雷2016年表示：“凭借勇气、智慧、关怀和热情，唐纳德·特朗普将成为我们一生中最好的总统。”

但到2016年，煤炭在能源中的存在已经开始下降，煤炭在政治领域的参与度也开始下降。据联邦选举委员会称，2016年，该行业的政治捐款降至经通胀调整后的1870万美元。

尽管煤炭国家支持特朗普重振该行业的承诺，但特朗普没有兑现。从2016年（特朗普就职前一年）到2020年底，煤炭产量和就业人数分别下降了26.5%和18.2%。

“如果你拥有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最有权势的人，但他们也无法扭转煤炭的衰落颓势，那么谁能真正做到呢？”戈德比问道，“这已经从一个不那么引人注目的问题变成了一个人们普遍可以接受的问题。”

竞选路上没有煤炭（No Coal on the Trail）

2024年的竞选中，哈里斯和特朗普都没有过多提及煤炭行业。

“我认为有几个原因，”戈德比说。 “显而易见的是，煤炭远没有以前那么重要。我认为另一件事是，人们刚刚习惯了煤炭将会减少的事实。”

虽然煤炭企业的高管们依然积极从事政治活动——联盟资源合作伙伴有限公司(Alliance Resource Partners LP)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约瑟·克拉夫特(Joseph Craft)在5月为特朗普的竞选活动联合举办了一场每对夫妇收费2.5万美元的晚宴——但他们的曝光率较以往选举周期显著降低。

来自煤炭行业的政治捐款在2020年降至1070万美元(按通胀调整后的美元计算)，比2016年的竞选捐款减少了42.7%。而据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的最新数据，截至2024年9月，这一数字下降至仅有790万美元。

特朗普在2016年曾承诺复兴“美丽、清洁的煤炭”，现在在他的演讲中更有可能提到天然气和石油钻。民主党人则避免讨论煤炭问题，而是重点关注如《通胀削减法案》等清洁能源方面取得的成果。哈里斯或拜登并没有表示像奥巴马说煤炭工厂将会“破产”或拉里·克林顿暗示许多煤矿和煤炭公司将会“倒闭”那样的言论。共和党人本轮竞选在煤炭领域也没有获得多少好处。

此外，一些煤炭最坚定的政治支持者也将在来年不能再为该行业加油。

参议院能源和自然资源委员会主席曼钦,在2010年参议员竞选期间曾炮制了他所在党的能源法案的复制版，并誓言要“瞄准碳排放交易”。曼钦今年将去职。

参议院少数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Mitch McConnell）是肯塔基州的共和党人，也是煤炭的支持者，他也将在今年退休。

目前最有可能接替曼钦席位的是西弗吉尼亚州州长吉姆·贾斯蒂斯（Jim Justice），他从煤炭生意中赚取了部分财富。贾斯蒂斯还拥有农业和旅游业的其他资产。尽管通常支持煤炭，在转投共和党后在该行业受欢迎，但西弗吉尼亚州煤炭协会曾反对贾斯蒂斯最初竞选州长。后来，该行业组织又支持贾斯提斯目前进行的参议员竞选。

大多数煤炭开采占主导地位的州,要么在本次选举周期中没有发挥作用，持有的选举人票相对较少，要么往往受到煤炭以外问题的影响。

“我认为，如果你看看美国大部分的煤炭产地，那些都是比较稳固的红州，”冶金煤生产商拉马科资源公司（Ramaco Resources Inc.）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兰德尔·阿特金斯 (Randall Atkins) 告诉“商品洞察公司”（Commodity Insights），“我认为双方都不会花很多时间去试图说服那些州的选民该走哪条路。”

煤炭行业的反驳：可靠性

煤炭尽管淡出国家舞台，但行业的风险仍然很高。

选举结果可能会影响联邦政府批准煤矿扩建的速度，并可能影响到停止全国煤炭产量最高的地区粉河盆地(Powder River Basin)联邦土地租赁的提案。发电商们还试图暂停美国环境保护局(EPA)4月份发布的一项规定，该规定要求现有燃煤电厂和新建燃气电厂到2032年要至少捕获90%的碳排放。

煤炭支持者认为煤炭应该继续作为政治优先事项。

全国矿业协会（National Mining Association）发言人康纳·伯恩斯坦（Conor Bernstein）表示,“全国的电网可靠性监管机构、电网运营商和公用事业公司都对电力供应短缺发出警告，并直接指出针对现有燃煤电厂的联邦监管政策是一个关键问题。”

煤炭生产商表示，他们并不担心缺乏支持煤炭的言论。

“我们一点也不担心，”西弗吉尼亚州煤炭协会（West Virginia Coal Association）的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汉密尔顿（Chris Hamilton）在接受采访中表示，“根据我们与特朗普及其团队的交流讨论，我们认为煤炭就在他能源政策的最前沿。”

“气候紧急事务机构”(Climate Imperative) 执行董事、塞拉俱乐部（Sierra Club）极具影响力的“超越煤炭”运动（Beyond Coal campaign）的早期领导人布鲁斯·尼勒斯（Bruce Nilles）表示，煤炭游说者们现在把重心放在说服各州官员减缓清洁能源转型上，而不是围绕文化战争展开的公开活动。近几个月来，多家公用事业公司推迟了关闭燃煤电厂的计划。

尼勒斯说：“这些燃煤电厂的退役实际上已被阻碍，因为有人试图让政策制定者感到困惑，认为我们的需求如此疯狂增长，而且我们不太可能用清洁能源来满足需求的增长。”并还说，“我认为[煤炭行业]还没有失去影响力——他们在许多州做得非常出色，制造了一种危机感，导致了目前燃煤电厂退役被阻碍的处境。”

（编辑：吕晴）